第34章 朝朝白鶴忘機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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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朝朝白鶴忘機(4)
極樂境與靈境、凡境都不同, 靈境沒有性別歧視,一切以血脈為尊;凡境奉行男子為天,守夫綱;而極樂境女子為尊, 也只有女子才可以繼承族長之位。
不僅如此, 女妖娶數十個男妖都不在話下。
可也不是所有女妖都認同這種想法。
天狐一族為妖殿之首, 奈何百年前天狐族小公主樂顏無視族規, 與靈境天蕖神君私定終身。在當時, 妖殿氣得差點將天狐一族除名。
如今百年過去, 下一任族長迦雲再次出逃, 這次竟然看上了一個凡境普通男人,寧願舍棄一身榮耀也要為其洗手作羹湯。
幸好此事暫時妖殿還不知曉。
族長為了掩人耳目, 讓迦雲的胞妹迦若前往凡境捉拿。
“所以,你不是因為山神的事才來的柳州?”
聞言, 小狐妖一臉無語地瞧著宋嫵:“當然不是,我連山神是誰都不知道。”
“唔, 我們之前都搞錯了。以為你在百草堂是為了山神之事。”
“才不是呢。在百草堂是因為我人美心善, 大發慈悲。最重要的呢,是為了監視楊衡!”
說到最後,迦若目露兇光。
林覓椒:“你都知道楊衡了?”
迦若冷哼一聲:“他身上有我姐姐的氣息, 我當然聞得出來,只是一直沒有見到姐姐…”
“這城主府裏也有我姐姐的氣息,所以我想打著山神的旗號進來, 但是一直進不來。”
城主府有一面類似“護宗大陣”的陣法,硬闖是根本闖不進來的。
迦若嘆了嘆:“我就是擔心你們會將我當成和山神一夥的,所以就跑了。可那個男的腦子都不帶轉彎的, 見到我就要殺。氣死我了!”
若不是和他打完一架,受了重傷, 也不至於如此憋屈地被逮。
眾人陷入沈默,愈發覺得此事詭譎。
前廊下的掛燈晃來晃去。就在此時,突兀響起一道聲音。
“哇,好唯美的愛情!”
翡櫻撐著下巴,一臉向往之色。
迦若:……
“腦子就是這樣壞掉的。”
“說什麽呢你!”翡櫻“倏”地站起,“這是愛情!愛情就是學會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一切,多麽值得歌頌!”
迦若反駁:“那你怎麽不愛情一下?!”
翡櫻瞬間偃旗息鼓:“我…我自有我的想法。”
“切!”迦若雙手叉腰,頭一甩,不再與之多言。
翡櫻也十分不爽地甩頭,不再看她。
“二位莫要意氣用事了,現在正值緊要關頭。現在看來,此事都與城主府逃不開關系,不若就從城主府查起吧。”
參斐見不得針鋒相對的場面,立即做了和事佬。
林覓椒點頭:“是的,特別是湖中心的梨樹。玉梨枝…會吸血麽?”
“十分不好意思,這,我不太清楚。”參斐投來抱歉的眼神,“只聽說玉梨枝可活死人肉白骨。”
“無事。”林覓椒露齒笑了笑。
原主與靈臺神女從未一起出過任務,兩人之前都沒有見過,是以相處拘謹了些。
“那現在就去!”迦若轉身就要走。
一盞燈攔下去路。
“不可。”
迦若向上看去,宋嫵一臉冷凝,眉心的一豎紅痕似血,仿佛被劍破開的一道口,給她那張過於和善的臉平添了幾分英氣。
迦若眉頭一皺:“為什麽?你不去我去!”
說罷,她一把推開燈桿,框在燈裏的火星四散飛揚,好似要跑出來。
“你敢現在出去,下一秒我就通知城主府啟動大陣。”
已經推開院門的迦若聞言一滯,踏出去的一只腳瞬間收回,轉身氣沖沖跑來。
“為何?不是要探查城主府麽?越早越好啊!”
她的姐姐一定被困在這裏。
宋嫵搖搖頭:“今日我已經先行去湖中心了,可那裏又布下了一個五行絞殺陣,一旦踏入必死無疑。”
“五行絞殺陣…”
靜了一晚上的汀翎突然出聲。
“這可是你們雷澤天守靈使才會用的陣法。”
“是的。”宋嫵神色肅然,有些灰白,說出口的話有氣無力。
靈境之中陣法一道,雷澤為右,如五行絞殺陣這樣的高級陣法也只有雷澤擁有。
而其中能夠學習這類陣法的,除了雷澤血脈,就剩下天守靈使。
可到她這一代,雷澤只有她一支血脈,斷不會是她布下了這陣。
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天守靈使背叛了雷澤。
“五行絞殺陣只有五色石珠才可解。我已在玄天冊派了我的親衛前來,走的是傳送陣,最早也得後日午時才能到。”
聽聞此話,迦若徹底安靜下來。
事實如此,她也沒有辦法,再者宋嫵都動用傳送陣了,她還有什麽不滿的。
傳送陣一旦啟動,動輒上萬靈石。
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。
“阿嫵,這數目可不小,我還有不少私庫。”林覓椒滿眼擔心。
雷澤從前年開始就赤字虧空了,妖獄耗費太多,人力物力搭進去不少。
宋嫵輕笑:“這件事可比靈石重要多了,且關乎雷澤聲譽,我必須負責。”
這是在變相拒絕她的幫助了。
“好吧。”林覓椒沒有再說。
宋嫵自尊心強,定是不會接受她的贈予,她得另想辦法。
*
今夜的月格外得大,照得屋子亮堂堂的,連琉璃燈都不用點。
楠木桌上兩盞熱茶飄著斷斷續續的白霧,窗欞左右搖晃,吹動了臺上綠蘿。
枝葉落到了林覓椒手上,她捏了捏,又扔了回去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凳子上的少女。
“迦若,你為什麽非要和我睡???”
“噗——”
口中的茶水盡數噴出,迦若剛要擡袖擦嘴,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袖子。
“吶,給你。”
林覓椒遞過去一張幹凈的小方巾,上面還繡著一朵蓮花圖案。
迦若粗粗擦完嘴:“你這茶水想燙死我啊?”
“還有,我哪裏是想跟你睡一起……”
一人一個屋,夜裏伏入雲突然來殺了她怎麽辦。剩下幾個人,一個她不喜歡,另外幾個她不熟悉。
尤其是那個頭上插著幾根筷子的,周身殺伐氣太重。
“筷子?”林覓椒瞪大眼,思路繞了一圈才反應過來,“那可不是筷子,是簽文。”
汀翎是扶桑支脈,雖然很微薄,但好歹也是有傳承的。
不過扶桑嫡系血脈傳承的是咒術,支脈是簽文算術罷了。
“你可別小看汀翎的簽文,它能看穿人心!”林覓椒說得振振有詞。
“切,我才不信呢。”
說罷,迦若抖了抖裙擺,夾雜在裏面的樹葉花瓣全跑了出來。
林覓椒看著地上鋪滿的花草樹葉,一時無言。
“你…多久沒洗澡了?”
“啊?”
“你多久未沐浴了?”林覓椒換了個說法。
迦若這次聽懂了,鼓起腮幫子氣呼呼道:“我聽出來了,我可不笨。你是在說我不愛幹凈!”
“我們小妖才不會不幹凈呢!我會自己化為原形舔毛的!”
說罷,還怕林覓椒不相信,迦若轉身一變,落了一地衣裳。
一只毛絨絨的小狐貍從那堆衣服裏鉆出,眼珠子黑漆漆的,像是兩顆大珍珠,看起來十分Q彈。
林覓椒霎時兩眼發光。
一把抱起了在地上的迦若。
小狐貍四條小腿拼命掙紮著,尖銳的齒牙茲了出來:“放開我!放開我!”
“你還是這樣更可愛!”林覓椒趁機亂揉了下她的耳朵,厚厚的,很有肉感。
迦若“倏”地一下鉆進被窩,只露出一雙大眼睛。
“這床我占了,你睡小榻上。”
言罷,也不等林覓椒拒絕,屁股一歪,搖了兩下尾巴便睡著了。
呼嚕聲眨眼塞滿屋子。
“……”
“這才是真功夫,年輕就是好,倒頭就睡。”
林覓椒搖搖頭趴在了窗臺上,晚風襲人,裹著水汽的梨花香幾乎浸透了所有空氣。
那床榻她本來也沒準備搶。
今天睡了一下午,困意都沒了,現在精神得很。
窗外晚風柔柔,林覓椒撐頜發著呆。
小院類似於四合院,因而她的窗緊靠著另一間屋子的窗。
此時,窗戶半開,裏面透出來一道淺淡的身影。
一抹紅梅之色鉆了出來,緊接著,窗戶徹底打開。
“宿…宿希?”林覓椒小聲道。
他的那間屋子裏沒有小榻,窗戶只有半扇,因而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。
月光懸在空中,冷白如霜花,大片大片灑了下來。此刻他站在窗後,唇角掛著一如既往的笑,月華在瞳仁中流動。
喉結上的小痣隱隱顫動,仿佛即將躍逃。
月下看美人,簡直是一種享受。
林覓椒咽了咽嗓,呆呆道:“你怎麽不睡?”
聞言,宿希湊近了些,半個身子向前傾:“姐姐,你不是也沒睡。”
涼風拂過,垂下的發絲像是有意識一般纏在林覓椒指尖,若有若無地撓著她的掌心。
林覓椒匆匆合手,心胡亂跳了兩下:“我不睡…你也得睡啊。”
少年不再搭話。
灰雲很快遮住了月,星子寥落的夜瞬間陷入黑暗,槐樹被風吹得響了兩聲。
林覓椒以為宿希回去睡了。
可下一秒,面前落下一道黑影。
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,林覓椒仰頭一望。
宿希離自己不過幾寸之距。
“姐姐,出來嗎?”
“啊?”
*
屋頂賞月這種事在十年前就已經很老套了,但此刻,林覓椒還是有些緊張。
畢竟她只是看電視劇看多了,但她本人從未爬過屋頂,更何況是古代建築。
城主府除了大堂用的是琉璃瓦,其餘客院用的則是青瓦。
踩在腳下會發出很好聽的“噠噠”聲。
林覓椒小心翼翼地走到屋脊上,眼睛來回丈量了好幾下才緩緩蹲下身。
反觀宿希,掠上來後大馬金刀地落座,粉衫在身下綻開。
林覓椒握住屋脊,向遠方看去。
城主府裏的那面小湖泛著虛弱的波光,中心的梨樹光禿禿,倒映在湖中仿佛延伸的爪牙。
再遠處,閣樓便同夜色融在了一起,分不清是樓的輪廓,還是雲的輪廓。
“今晚的月亮很好看,姐姐,你覺得呢?”
身側少年突然開口,聽不出來聲音裏的情緒。
林覓椒稍稍擡頭。
“……”
月亮被烏雲遮了完全,一絲光都沒瀉,他是從哪裏看出來月亮很好看的。
好似聽到她的腹誹,宿希伸直了腿,頭向她肩上歪來。
“方才,還是很好看的。”
只是太短暫罷了。
肩側傳來溫熱,隨之而來的還有淺淺的吐息,在耳廓來回蕩漾。
他怎麽到了晚上身體就變熱了。
林覓椒呼吸一滯,稍稍遠離了些:“那月亮還能出來嗎?”
“唔…不清楚。”
那你還拽著我上來賞月???
林覓椒頓時無語,百般無奈地扯出小香囊,裏面還存著幾顆早上在攤販那兒買的小糖果。
抽繩打開,動了動,沒過一會兒,掌心躺著幾顆火紅的果子,味道十分香甜。
老板說,這種果子叫林檎,在皇城很有名,聽聞果子的香氣可以誘捕妖獸……
林覓椒故意捧著果子向宿希那裏移了移。
等了好半晌,少年依然巋然不動。
這東西該不會是假的吧……
“嗯…”
宿希突然哼了哼。
林覓椒陡然來了精神,眸光一亮:“香嗎?香嗎?”
宿希眉心頓了頓。
這味道齁得難受,還不如她自願給他咬上一口。
他貼得更近。
鼻尖蹭上了林覓椒的脖頸,裸出來的皮膚被風吹得微涼,舒服極了。
再往裏面,則是香得醉人的血。
好香……
他說不出話。
一旦發出一丁點聲響,都無法壓制呻,吟。
宿希擡手狠狠摁了下嗓子。
小痣裏又滲出暗色的血。
他隨意抹開,不甚在意地輕嘆一聲。
“怎麽了?”林覓椒捏起一顆果子,“你想吃嗎?”
她還沒有發現他的異常。
正在這時,屋子下面突然一聲響動,緊接著,一只毛絨絨如風一般躥了上來。
嘴巴邊上的白毛濕漉漉的,好像是流下的口水。
林覓椒驚訝地瞪大眼,還來不及反應,迦若就已經“嗷嗚”一口吞下了她掌中所有的果子。
小狐貍眼睛還閉著,嘴巴砸吧砸吧,好似在回味。
她身子搖搖晃晃的,忽然嘟嚷一句:“好好吃…好好吃…”
下一秒,又如同魔怔一般蹦跶回了屋。
“這是,夢游了?”
林覓椒看著空蕩蕩的手心,面容有些無措:“額,她和你一樣都才十七,你讓讓她。我明日再給你買一罐?”
“不要。”
宿希又向頸窩處埋深,呼出的氣斷斷續續打在鎖骨上。
林覓椒聽出來一絲委屈,想了想,猶豫道:“其實吧…我還留了一點。”
她買了一罐,路上吃了一大半,確實好吃。
宿希低低笑了聲,仰頭盯著林覓椒。
仿佛被人抓包了一般,她臉上浮出一片緋紅,一直延伸到了耳下。
細弱的白花染上了顏色,在血裏漂浮著。
“不要。”
少年又拒絕了。
這次的語氣裏透著股不容置疑。
林覓椒疑惑地戳了戳他的腦袋:“那你喜歡吃什麽?”
“小餛飩?”
那日他將湯都喝光的場景歷歷在目。
但是喝湯的本人好似已經記不清了,反問道:“小餛飩?”
“嗯!你把湯都喝光了。”
林覓椒重重點頭,立刻說出他的‘豐功偉績’。
“唔…”
宿希沈吟片刻,微闔著眼答道:“不要。”
又是‘不要’。
林覓椒眉頭一擰,眸子裏綴著點點怒火。
她的耐心要告罄了!!!
“你可以親我麽?”
……
“哈?”林覓椒腦子瞬間短路。
結結巴巴一串話:“你…你說什麽?說…說錯了吧?”
這走向有些奇怪。
“不可以嗎?”
宿希擡眸,殷紅的唇上下動著,唇珠飽滿得如同一粒珍珠。
他的口吻平靜直白到起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。
但林覓椒還是心慌了一片,無措地攥緊了袖口。
“當然不行。親吻只有愛人才可以做。”林覓椒眨眨眼,試圖壓下色心。
“愛人?”
他的眼裏充滿困惑。
林覓椒:“嗯…愛人就是互相喜歡,互相依偎的兩個人。”
“我們不是麽?”
說到此處,他放在她腰側的手摟得更緊。
“我們當然不是。”林覓椒開口反駁,“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歡。”
空氣安靜下來,星子閃著孱弱的光。
宿希垂睫盯著林覓椒跳動的脈搏,心下一片茫然。
互相喜歡的怎麽會是愛人,喜歡會滋生出惡心醜陋的東西。
他不覺得林覓椒惡心,所以斷不會是喜歡。
“愛人不需要互相喜歡。”宿希開口,聲音裏滿是愉悅。
他滿意於自己的發現。
“啊?”
林覓椒沒明白他的腦回路。
愛人難道不是互相喜歡嗎?
可還沒等她問,宿希那雙水霧似的瞳仁牢牢鎖著她。
他又不死心地問了遍:“我們是愛人嗎?”
林覓椒怔了兩秒,自己都快懵了:“我們…是愛人嗎?”
頸後有一只手輕撫在上面,掌心的溫度沿著脊骨蔓延到全身。
林覓椒的瞳仁瞬間失焦,雙手驀地松開,無意識地垂落在身側。
罪魁禍首還在摸著她的頭發。
宿希勾起林覓椒的下巴,緩緩靠近。
指腹向上,按住了柔軟的唇,輕輕揉弄著。
很快,他的指頭上洇開了一指濕痕。
“姐姐,我們就是愛人。”
指尖探入,頂在了齒牙上。
林覓椒含著他的,楞楞開口:“我們…是愛人。”
話語雖不清晰,但已然激起他血液裏的興奮。
仿佛擁有了莫大的愉悅,他很滿意。
他親昵地蹭了蹭林覓椒的鼻尖,愈來愈靠近。
直至一指之隔,停了下來。
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。
若是林覓椒醒著,她一定會狠狠咬住他。
不知為何,他覺得她一定會咬他。
光想想,他就興奮得不行。
無趣。
這樣沒有情緒的林覓椒雖乖巧,卻無趣。
宿希拿出指頭,不甚在意地舔凈上面的水痕,身子一歪,倒在了林覓椒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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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樂境與靈境、凡境都不同, 靈境沒有性別歧視,一切以血脈為尊;凡境奉行男子為天,守夫綱;而極樂境女子為尊, 也只有女子才可以繼承族長之位。
不僅如此, 女妖娶數十個男妖都不在話下。
可也不是所有女妖都認同這種想法。
天狐一族為妖殿之首, 奈何百年前天狐族小公主樂顏無視族規, 與靈境天蕖神君私定終身。在當時, 妖殿氣得差點將天狐一族除名。
如今百年過去, 下一任族長迦雲再次出逃, 這次竟然看上了一個凡境普通男人,寧願舍棄一身榮耀也要為其洗手作羹湯。
幸好此事暫時妖殿還不知曉。
族長為了掩人耳目, 讓迦雲的胞妹迦若前往凡境捉拿。
“所以,你不是因為山神的事才來的柳州?”
聞言, 小狐妖一臉無語地瞧著宋嫵:“當然不是,我連山神是誰都不知道。”
“唔, 我們之前都搞錯了。以為你在百草堂是為了山神之事。”
“才不是呢。在百草堂是因為我人美心善, 大發慈悲。最重要的呢,是為了監視楊衡!”
說到最後,迦若目露兇光。
林覓椒:“你都知道楊衡了?”
迦若冷哼一聲:“他身上有我姐姐的氣息, 我當然聞得出來,只是一直沒有見到姐姐…”
“這城主府裏也有我姐姐的氣息,所以我想打著山神的旗號進來, 但是一直進不來。”
城主府有一面類似“護宗大陣”的陣法,硬闖是根本闖不進來的。
迦若嘆了嘆:“我就是擔心你們會將我當成和山神一夥的,所以就跑了。可那個男的腦子都不帶轉彎的, 見到我就要殺。氣死我了!”
若不是和他打完一架,受了重傷, 也不至於如此憋屈地被逮。
眾人陷入沈默,愈發覺得此事詭譎。
前廊下的掛燈晃來晃去。就在此時,突兀響起一道聲音。
“哇,好唯美的愛情!”
翡櫻撐著下巴,一臉向往之色。
迦若:……
“腦子就是這樣壞掉的。”
“說什麽呢你!”翡櫻“倏”地站起,“這是愛情!愛情就是學會為了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一切,多麽值得歌頌!”
迦若反駁:“那你怎麽不愛情一下?!”
翡櫻瞬間偃旗息鼓:“我…我自有我的想法。”
“切!”迦若雙手叉腰,頭一甩,不再與之多言。
翡櫻也十分不爽地甩頭,不再看她。
“二位莫要意氣用事了,現在正值緊要關頭。現在看來,此事都與城主府逃不開關系,不若就從城主府查起吧。”
參斐見不得針鋒相對的場面,立即做了和事佬。
林覓椒點頭:“是的,特別是湖中心的梨樹。玉梨枝…會吸血麽?”
“十分不好意思,這,我不太清楚。”參斐投來抱歉的眼神,“只聽說玉梨枝可活死人肉白骨。”
“無事。”林覓椒露齒笑了笑。
原主與靈臺神女從未一起出過任務,兩人之前都沒有見過,是以相處拘謹了些。
“那現在就去!”迦若轉身就要走。
一盞燈攔下去路。
“不可。”
迦若向上看去,宋嫵一臉冷凝,眉心的一豎紅痕似血,仿佛被劍破開的一道口,給她那張過於和善的臉平添了幾分英氣。
迦若眉頭一皺:“為什麽?你不去我去!”
說罷,她一把推開燈桿,框在燈裏的火星四散飛揚,好似要跑出來。
“你敢現在出去,下一秒我就通知城主府啟動大陣。”
已經推開院門的迦若聞言一滯,踏出去的一只腳瞬間收回,轉身氣沖沖跑來。
“為何?不是要探查城主府麽?越早越好啊!”
她的姐姐一定被困在這裏。
宋嫵搖搖頭:“今日我已經先行去湖中心了,可那裏又布下了一個五行絞殺陣,一旦踏入必死無疑。”
“五行絞殺陣…”
靜了一晚上的汀翎突然出聲。
“這可是你們雷澤天守靈使才會用的陣法。”
“是的。”宋嫵神色肅然,有些灰白,說出口的話有氣無力。
靈境之中陣法一道,雷澤為右,如五行絞殺陣這樣的高級陣法也只有雷澤擁有。
而其中能夠學習這類陣法的,除了雷澤血脈,就剩下天守靈使。
可到她這一代,雷澤只有她一支血脈,斷不會是她布下了這陣。
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天守靈使背叛了雷澤。
“五行絞殺陣只有五色石珠才可解。我已在玄天冊派了我的親衛前來,走的是傳送陣,最早也得後日午時才能到。”
聽聞此話,迦若徹底安靜下來。
事實如此,她也沒有辦法,再者宋嫵都動用傳送陣了,她還有什麽不滿的。
傳送陣一旦啟動,動輒上萬靈石。
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。
“阿嫵,這數目可不小,我還有不少私庫。”林覓椒滿眼擔心。
雷澤從前年開始就赤字虧空了,妖獄耗費太多,人力物力搭進去不少。
宋嫵輕笑:“這件事可比靈石重要多了,且關乎雷澤聲譽,我必須負責。”
這是在變相拒絕她的幫助了。
“好吧。”林覓椒沒有再說。
宋嫵自尊心強,定是不會接受她的贈予,她得另想辦法。
*
今夜的月格外得大,照得屋子亮堂堂的,連琉璃燈都不用點。
楠木桌上兩盞熱茶飄著斷斷續續的白霧,窗欞左右搖晃,吹動了臺上綠蘿。
枝葉落到了林覓椒手上,她捏了捏,又扔了回去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凳子上的少女。
“迦若,你為什麽非要和我睡???”
“噗——”
口中的茶水盡數噴出,迦若剛要擡袖擦嘴,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袖子。
“吶,給你。”
林覓椒遞過去一張幹凈的小方巾,上面還繡著一朵蓮花圖案。
迦若粗粗擦完嘴:“你這茶水想燙死我啊?”
“還有,我哪裏是想跟你睡一起……”
一人一個屋,夜裏伏入雲突然來殺了她怎麽辦。剩下幾個人,一個她不喜歡,另外幾個她不熟悉。
尤其是那個頭上插著幾根筷子的,周身殺伐氣太重。
“筷子?”林覓椒瞪大眼,思路繞了一圈才反應過來,“那可不是筷子,是簽文。”
汀翎是扶桑支脈,雖然很微薄,但好歹也是有傳承的。
不過扶桑嫡系血脈傳承的是咒術,支脈是簽文算術罷了。
“你可別小看汀翎的簽文,它能看穿人心!”林覓椒說得振振有詞。
“切,我才不信呢。”
說罷,迦若抖了抖裙擺,夾雜在裏面的樹葉花瓣全跑了出來。
林覓椒看著地上鋪滿的花草樹葉,一時無言。
“你…多久沒洗澡了?”
“啊?”
“你多久未沐浴了?”林覓椒換了個說法。
迦若這次聽懂了,鼓起腮幫子氣呼呼道:“我聽出來了,我可不笨。你是在說我不愛幹凈!”
“我們小妖才不會不幹凈呢!我會自己化為原形舔毛的!”
說罷,還怕林覓椒不相信,迦若轉身一變,落了一地衣裳。
一只毛絨絨的小狐貍從那堆衣服裏鉆出,眼珠子黑漆漆的,像是兩顆大珍珠,看起來十分Q彈。
林覓椒霎時兩眼發光。
一把抱起了在地上的迦若。
小狐貍四條小腿拼命掙紮著,尖銳的齒牙茲了出來:“放開我!放開我!”
“你還是這樣更可愛!”林覓椒趁機亂揉了下她的耳朵,厚厚的,很有肉感。
迦若“倏”地一下鉆進被窩,只露出一雙大眼睛。
“這床我占了,你睡小榻上。”
言罷,也不等林覓椒拒絕,屁股一歪,搖了兩下尾巴便睡著了。
呼嚕聲眨眼塞滿屋子。
“……”
“這才是真功夫,年輕就是好,倒頭就睡。”
林覓椒搖搖頭趴在了窗臺上,晚風襲人,裹著水汽的梨花香幾乎浸透了所有空氣。
那床榻她本來也沒準備搶。
今天睡了一下午,困意都沒了,現在精神得很。
窗外晚風柔柔,林覓椒撐頜發著呆。
小院類似於四合院,因而她的窗緊靠著另一間屋子的窗。
此時,窗戶半開,裏面透出來一道淺淡的身影。
一抹紅梅之色鉆了出來,緊接著,窗戶徹底打開。
“宿…宿希?”林覓椒小聲道。
他的那間屋子裏沒有小榻,窗戶只有半扇,因而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。
月光懸在空中,冷白如霜花,大片大片灑了下來。此刻他站在窗後,唇角掛著一如既往的笑,月華在瞳仁中流動。
喉結上的小痣隱隱顫動,仿佛即將躍逃。
月下看美人,簡直是一種享受。
林覓椒咽了咽嗓,呆呆道:“你怎麽不睡?”
聞言,宿希湊近了些,半個身子向前傾:“姐姐,你不是也沒睡。”
涼風拂過,垂下的發絲像是有意識一般纏在林覓椒指尖,若有若無地撓著她的掌心。
林覓椒匆匆合手,心胡亂跳了兩下:“我不睡…你也得睡啊。”
少年不再搭話。
灰雲很快遮住了月,星子寥落的夜瞬間陷入黑暗,槐樹被風吹得響了兩聲。
林覓椒以為宿希回去睡了。
可下一秒,面前落下一道黑影。
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,林覓椒仰頭一望。
宿希離自己不過幾寸之距。
“姐姐,出來嗎?”
“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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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頂賞月這種事在十年前就已經很老套了,但此刻,林覓椒還是有些緊張。
畢竟她只是看電視劇看多了,但她本人從未爬過屋頂,更何況是古代建築。
城主府除了大堂用的是琉璃瓦,其餘客院用的則是青瓦。
踩在腳下會發出很好聽的“噠噠”聲。
林覓椒小心翼翼地走到屋脊上,眼睛來回丈量了好幾下才緩緩蹲下身。
反觀宿希,掠上來後大馬金刀地落座,粉衫在身下綻開。
林覓椒握住屋脊,向遠方看去。
城主府裏的那面小湖泛著虛弱的波光,中心的梨樹光禿禿,倒映在湖中仿佛延伸的爪牙。
再遠處,閣樓便同夜色融在了一起,分不清是樓的輪廓,還是雲的輪廓。
“今晚的月亮很好看,姐姐,你覺得呢?”
身側少年突然開口,聽不出來聲音裏的情緒。
林覓椒稍稍擡頭。
“……”
月亮被烏雲遮了完全,一絲光都沒瀉,他是從哪裏看出來月亮很好看的。
好似聽到她的腹誹,宿希伸直了腿,頭向她肩上歪來。
“方才,還是很好看的。”
只是太短暫罷了。
肩側傳來溫熱,隨之而來的還有淺淺的吐息,在耳廓來回蕩漾。
他怎麽到了晚上身體就變熱了。
林覓椒呼吸一滯,稍稍遠離了些:“那月亮還能出來嗎?”
“唔…不清楚。”
那你還拽著我上來賞月???
林覓椒頓時無語,百般無奈地扯出小香囊,裏面還存著幾顆早上在攤販那兒買的小糖果。
抽繩打開,動了動,沒過一會兒,掌心躺著幾顆火紅的果子,味道十分香甜。
老板說,這種果子叫林檎,在皇城很有名,聽聞果子的香氣可以誘捕妖獸……
林覓椒故意捧著果子向宿希那裏移了移。
等了好半晌,少年依然巋然不動。
這東西該不會是假的吧……
“嗯…”
宿希突然哼了哼。
林覓椒陡然來了精神,眸光一亮:“香嗎?香嗎?”
宿希眉心頓了頓。
這味道齁得難受,還不如她自願給他咬上一口。
他貼得更近。
鼻尖蹭上了林覓椒的脖頸,裸出來的皮膚被風吹得微涼,舒服極了。
再往裏面,則是香得醉人的血。
好香……
他說不出話。
一旦發出一丁點聲響,都無法壓制呻,吟。
宿希擡手狠狠摁了下嗓子。
小痣裏又滲出暗色的血。
他隨意抹開,不甚在意地輕嘆一聲。
“怎麽了?”林覓椒捏起一顆果子,“你想吃嗎?”
她還沒有發現他的異常。
正在這時,屋子下面突然一聲響動,緊接著,一只毛絨絨如風一般躥了上來。
嘴巴邊上的白毛濕漉漉的,好像是流下的口水。
林覓椒驚訝地瞪大眼,還來不及反應,迦若就已經“嗷嗚”一口吞下了她掌中所有的果子。
小狐貍眼睛還閉著,嘴巴砸吧砸吧,好似在回味。
她身子搖搖晃晃的,忽然嘟嚷一句:“好好吃…好好吃…”
下一秒,又如同魔怔一般蹦跶回了屋。
“這是,夢游了?”
林覓椒看著空蕩蕩的手心,面容有些無措:“額,她和你一樣都才十七,你讓讓她。我明日再給你買一罐?”
“不要。”
宿希又向頸窩處埋深,呼出的氣斷斷續續打在鎖骨上。
林覓椒聽出來一絲委屈,想了想,猶豫道:“其實吧…我還留了一點。”
她買了一罐,路上吃了一大半,確實好吃。
宿希低低笑了聲,仰頭盯著林覓椒。
仿佛被人抓包了一般,她臉上浮出一片緋紅,一直延伸到了耳下。
細弱的白花染上了顏色,在血裏漂浮著。
“不要。”
少年又拒絕了。
這次的語氣裏透著股不容置疑。
林覓椒疑惑地戳了戳他的腦袋:“那你喜歡吃什麽?”
“小餛飩?”
那日他將湯都喝光的場景歷歷在目。
但是喝湯的本人好似已經記不清了,反問道:“小餛飩?”
“嗯!你把湯都喝光了。”
林覓椒重重點頭,立刻說出他的‘豐功偉績’。
“唔…”
宿希沈吟片刻,微闔著眼答道:“不要。”
又是‘不要’。
林覓椒眉頭一擰,眸子裏綴著點點怒火。
她的耐心要告罄了!!!
“你可以親我麽?”
……
“哈?”林覓椒腦子瞬間短路。
結結巴巴一串話:“你…你說什麽?說…說錯了吧?”
這走向有些奇怪。
“不可以嗎?”
宿希擡眸,殷紅的唇上下動著,唇珠飽滿得如同一粒珍珠。
他的口吻平靜直白到起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。
但林覓椒還是心慌了一片,無措地攥緊了袖口。
“當然不行。親吻只有愛人才可以做。”林覓椒眨眨眼,試圖壓下色心。
“愛人?”
他的眼裏充滿困惑。
林覓椒:“嗯…愛人就是互相喜歡,互相依偎的兩個人。”
“我們不是麽?”
說到此處,他放在她腰側的手摟得更緊。
“我們當然不是。”林覓椒開口反駁,“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歡。”
空氣安靜下來,星子閃著孱弱的光。
宿希垂睫盯著林覓椒跳動的脈搏,心下一片茫然。
互相喜歡的怎麽會是愛人,喜歡會滋生出惡心醜陋的東西。
他不覺得林覓椒惡心,所以斷不會是喜歡。
“愛人不需要互相喜歡。”宿希開口,聲音裏滿是愉悅。
他滿意於自己的發現。
“啊?”
林覓椒沒明白他的腦回路。
愛人難道不是互相喜歡嗎?
可還沒等她問,宿希那雙水霧似的瞳仁牢牢鎖著她。
他又不死心地問了遍:“我們是愛人嗎?”
林覓椒怔了兩秒,自己都快懵了:“我們…是愛人嗎?”
頸後有一只手輕撫在上面,掌心的溫度沿著脊骨蔓延到全身。
林覓椒的瞳仁瞬間失焦,雙手驀地松開,無意識地垂落在身側。
罪魁禍首還在摸著她的頭發。
宿希勾起林覓椒的下巴,緩緩靠近。
指腹向上,按住了柔軟的唇,輕輕揉弄著。
很快,他的指頭上洇開了一指濕痕。
“姐姐,我們就是愛人。”
指尖探入,頂在了齒牙上。
林覓椒含著他的,楞楞開口:“我們…是愛人。”
話語雖不清晰,但已然激起他血液裏的興奮。
仿佛擁有了莫大的愉悅,他很滿意。
他親昵地蹭了蹭林覓椒的鼻尖,愈來愈靠近。
直至一指之隔,停了下來。
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。
若是林覓椒醒著,她一定會狠狠咬住他。
不知為何,他覺得她一定會咬他。
光想想,他就興奮得不行。
無趣。
這樣沒有情緒的林覓椒雖乖巧,卻無趣。
宿希拿出指頭,不甚在意地舔凈上面的水痕,身子一歪,倒在了林覓椒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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